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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Yu Hui
政治行動與人的不朽(immortality)有甚麼關係?這是鄂蘭哲學中,一個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。
在她很多的著作,特別是《人的條件》(The Human Condition)中,鄂蘭都很強調人對的不朽追求。她甚至回溯到古希臘前蘇格拉底的時期,說當時的希臘城邦十分重視政治參與,甚至普遍認為政治行動是唯一能回應人必然來臨的死亡的方法。她區分了永恆(eternity)和不朽。前者是超越時間的存在方式,人透過沉思,特別是哲學,把握永恆的真,活出一種非時間的生命。鄂蘭經常引用的例子是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,他們在着述著中都明確透露出對沉思式生命的嚮往。
與永恆不同,不朽仍然是在世界、在時間中的存活方式。人必然會死,這是不可逆的命運。但人卻能藉着他人對自己的記憶,藉着在社群中和歷史中留下自己的名字和事跡,獲得不朽的生命。一己的生命有限,但記憶和歷史能讓我「活」出不朽。鄂蘭由此再說,古希臘城邦的政治參與,就是人聚集、議論和行動的場所。在眾人之中,我的行動和言說被大家見證,我的有限生命藉着我的名字刻印在眾人的記憶之中。透過傳記等的歷史記述,我的故事得以流芳萬世(或者遺臭萬年)。
鄂蘭說,這是原初古希臘對死亡的安頓。
我一直不明白的地方,是為何鄂蘭(似乎)認為,對不朽的追求,在現代社會還能是政治行動的動機?活在現代社會中的我們,還會覺得鄂蘭描述的「在世的不朽」有價值嗎?我對此存疑。而如果我們抹走對不朽的追求,我們應如何理解政治行動的動力?但可能,對不朽的追求,不必由自身開始理解。
在瘋狂的社會,我們每日都會見到好多瘋人瘋事。好多。
太多。
如果一齣又一齣瘋狂的鬧劇還有那麼一絲值得我們慶幸的地方,這大概就只會是那些由鬧劇襯托,一段又一段令人動容的故事。我們看見幾多無畏無悔的高貴,幾多撕心裂肺的壯烈,幾多無可奈何的悲痛。都是有血有肉。他們都有名有姓。
我們或許沒有參與這些故事的演出,但我們還可以把故事記住,把流星一閃即逝的軌跡拉長一丁點。對不朽的追求,或許不一定是對自己不朽的追求,可能只是不忿,不忿瘋狂仍然存續,但美麗的故事馬上就會消失。或許對不朽的追求,是想讓他們的故事變成不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