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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︰嚴振邦 圖：譚螢螢 難度︰★☆☆☆☆
人為甚麼這麼傻，要把自己關進一個漆黑的空間，看兩小時的慘戲，讓自己淚流滿面？
世上傻人很多，但我們不要以為人人都是傻的。愛看慘戲的人這樣多，一定有點甚麼，讓他們愛上這種淒慘感覺。
常聽說現實比電影更荒謬。說不定看慘戲，讓我們能更好地面對荒謬的人生。
話說在二三千年前的古希臘，悲劇是希臘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不知為甚麼，希臘人對「命運」這課題特別敏感，常常感受到那些不由自己控制的外力對生命之影響。古語有云「謀事在人，成事在天」，希臘人就特別感受到「在天」那一面所帶來的限制，不時概嘆生命的不由自主 。
其實這感嘆誰沒有過呢？努力去賺錢養家，到頭來患上絕症的人，能不叩問上天，為甚麼這樣對他嗎？一直努力溫習備考的學生，應試當天卻患了重感冒，只得平常的一半水平，他又能欣然接受嗎？希臘人可能這方面特別敏感，但面對命運的不安，卻是每個人都要不能迴避 ── 我們有誰沒有遭受過命運的播弄？
當時的希臘人安頓這種不安的方法，就是每年去看兩次悲劇。希臘哲學家阿里士多德認為，看悲劇能淨化靈魂 ── 我們每天在命運巨輪下活着，已經積聚了很多的不安，而看悲劇時大哭一場，正正可以排解一下這些積了很久的鬱結，使我們又可以有力氣去迎接新一天的生活。所以，希臘人每年都要觀賞兩次悲劇，如同久不久去排毒一樣，讓身體回復健康。
而且，同樣重要的是，我們在這過程中不單清走了不安和鬱結，同時，透過悲劇，也對命運有了很深刻又更真實的理解。就像佛家說的「如實觀」一樣，我們更如實地了解到生命本身就是因種種偶然因素組合而生，眾緣和合，本身就不由自主。我們又何必為此而覺得煩腦呢？看悲劇，除了感性上的安頓，還有知性上的增長，讓我們命途裡莫再喘喘不安。
除了這兩個層面外，悲劇還有另一個作用。德國哲學家尼采就認為，看悲劇時，觀眾除了能從悲劇的藝術形式中得到苦中作樂的快感外，還有替我們預習的作用：就像士兵演練一樣，訓練好了，真正作戰時就算情況不完全一樣，士兵還是較懂得該怎樣應付。看着悲劇英雄的悲慘命運，看着韓劇中主角的苦戀，到自己了，彷彿已多了一點清澈與澄明，不再那麼害怕將要面對的未知。
科技進步雖讓人類能控制的東西多了，但現代社會越來越復雜，每個個體要面對的變動不居可能反而更多。如此，有空去看看慘戲，可能會是種好習慣，讓我們更有勇氣坦然面對生活的種種。
﹙原文刊於《好集慣》，見 https://goo.gl/px3jw2。﹚
